在那層破舊公寓中瀰散著死之況味。而出人意表之外的是,少年馴
養的小灰貓竟不若以往如嬰孩嚎哭般的鬼叫,牠安適蜷縮在幾近於無光
——那日光亦不若平常強烈刺目,反倒像是電影散場之時逐漸被調亮的
黃燈——之客廳不甚重要的一隅,無聲且閒逸地理著如有磷光包覆的細
毛。
「喵嗚」少年恰正醒來,用膝蓋撐住左手肘並以手掌托腮,並用一
臉頹喪挫敗茫然困惑地表情望向布滿一排緋紅針孔的靜脈(或許是錯覺
他覺得甚至有些發紫),轉而往癱躺在門檻上的少婦看去,他的表情越
發困惑了。右手慣性地往口袋探去(是在找菸罷),而尚未意識到自己
是在廁所中馬桶上醒來。他且嘗試要從馬桶座上站起,但馬桶水箱像長
了手似地緊抓住他不放,他似乎強烈感受到一陣暈眩,而開始不由自主
前後而左右地搖晃。「嘔嗚」少年乾嘔,但什麼都沒有。他遂索性往水
箱一躺,似乎地上的針筒、穢物、風韻猶存的少婦在也於他無干。空洞
地眼神望向閃爍的日光燈,他盲目地注視,或許正在重建這混亂場面的
成因吧。
灰貓試探性地嗚叫幾聲並以一種「我了,我都了……」的眼神向少
年望去。於此同時,女人也醒過來了。她以一種惶恐但理所當然的表情
看著地上的穢物——當然,已有相當數量的果蠅於其中逡巡覓食——而
後百無聊賴並吃力地調整散漫的焦距望向少年,而少年(他竟察覺!)
亦艱辛亦常地調整頸脖,以一種俯視地角度看著她,我們不特別描繪少
年的眼神,那帶著一種對這世界幾近絕望、憎恨著什麼(他的確無從得
知)但又無比幸福(或因為那女人?)的眼神。
聚焦,潰散。再一次羞赧地聚焦,又驚慌且被調整焦距光圈似地—
—所有物景散為一片模糊失去距離感——緩慢且窒礙(但又帶一種急迫
感,因為我形容為:匆匆地)地把視線由對方瞳仁移開。在一陣拉距且
僵持不下(就像攻擊性極強的雙人探戈)之後,女人像是認輸討饒般地
嘎然失笑,而少年也是。我雖不能確定這究竟是致幻劑之殘餘作用或是
倆人出於自由意志的發噱——我眼角餘光暼見你似也為了緊張氣氛之崩
解而不再嚙咬早已瘡痍的指甲——但我也跟著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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